“汉皇重色思倾国,御宇多年求不得……回眸一笑百媚生,六宫粉黛无颜色……春宵苦短日高起,从此君王不早朝……后宫佳丽三千人,三千宠爱在一身……天长地久有时尽,此恨绵绵无绝期。”
公元756年,一个女人因为男人们之间权力的游戏,死于乱军之中,香消玉殒。50年后,一位大诗人,为她写下这许多传唱至今的名句,让大唐子民和他们的后代,再也不会遗忘这段往事,直到一千年以后。
经历过那场惨烈的战争,大唐元气大伤。因此,就在杨玉环“一别音容两渺茫”的七年后,也就是“安史之乱”结束的那一年,在因那场混乱的罪魁而易名为桐城的一座古城中,一位官员夫人离世后,甚至无法回乡安葬。
古人笃信“落叶归根”,无法回乡安葬大多是因不可抗力。是因为经济拮据,还是因为道路堵塞,或是因为战乱未消?我们不得而知。不过,可以想见,当时民生之凋零可见一斑。时人正在经历战争的创伤,发出的往往都是“国破山河在,城春草木深”的感叹。
这位夫人与杨玉环年岁相仿,娘家姓齐,高阳齐氏,世家之女,名门闺秀——其曾祖为工部尚书,其祖父为齐州长山丞,其父为吏部侍郎赠尚书右仆射。不仅如此,在大唐的政治舞台上,尤其是晚唐,高阳齐氏能人辈出,一直扮演着重要角色,据学者考证,这位夫人的娘家侄儿就是大唐宰相齐抗。
说完娘家,再说夫家。她的丈夫是冯翊主簿摄桐城县令郑寔。别看郑寔官职不高,却出自门阀世家——荥阳郑氏,在唐代时位列“七姓十家”,是大唐官场的重要势力。在讲究门当户对的当时,他们俩的结合,可谓天作之合。
唐代的冯翊郡,京畿之侧,好地方。他到千里之外的桐城“摄”也就是代理这个县令,是为了仕途的理想,还是为了百姓的福祉,抑或是作为一个低级事务官根本就没有选择?我们同样不得而知。他的夫人齐氏应该不会去询问这些理由,只是义无反顾地跟随他来到这片陌生的皖江大地。
也许她不会料到,正值盛年的她,这一走,便再也没有机会见到“九天阊阖开宫殿,万国衣冠拜冕旒”的长安。
生逢乱世,在封建时代原本就地位低下的女性,能有一段“在天愿作比翼鸟,在地愿为连理枝”的爱情,应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。
同为世家之女,杨玉环的爱情,让白居易创作出千古名篇《长恨歌》;齐氏的爱情,没有大诗人关注,在她英年早逝之后,只是留下了一方石刻墓志。然而关于幸福的收获,终究只有自己心中的那杆秤方能衡量。
这方墓志,让我们了解到齐氏是一位“植性聪敏。习威仪於壼则,承礼训於公宫,闻诗识关雎之美,阅礼纂敬姜之行。”“和鸣有别,琴瑟肃穆,奉上勤恪,接下惠和,玄同烈女之规,不差內则之教。”“天生哲妇,作配令门,宜其家室,兰蕙氤氲,六亲已和,九族必闻,琴瑟唱和,鸾皇以群,余庆承家。”
不仅如此,这方墓志还如同“一封来自大唐的信”,在尘封千年之后,为当下的桐城文史研究,提供了宝贵的实物资料。史书记载,因忌安禄山叛唐,改同安郡为盛唐郡,改同安县为桐城县。这位夫人的墓志铭出现的“桐城县令”字样,印证了这段记载,也让桐城“千年古城”的称号越发地坐实了。而且,因为她的墓地被发现,可以确定在1250多年前,桐城市中心就在现在的位置——龙眠河之西。当然,现在的桐城市区大了很多。
◇专家说文物:
“这座唐墓是在桐城市文昌街道一处安置房建筑工地上发现的。文物工作者在进行抢救性清理时,发现了这块墓志,确定墓主人为唐冯翊主簿摄桐城县令郑寔夫人高阳齐氏。除取材时石块边缘留有一处损缺外,整个墓志保存完整,品相完好。”桐城市博物馆副研究员汪传荣介绍说,墓志结构包括标题、志及铭三个部分,共有文字500个。桐城发现唐代墓葬较少,出土如此完整的墓志更是难能可贵。该墓志向我们提供了大量的历史文化信息,是研究唐代社会的重要实物资料,尤其对于桐城地方历史文化的研究具有重要意义。